彻夜的暴雨冲刷着金属制的路面,裹挟着铁锈的浊水顺着残缺不齐的台阶淌入了地下通道之中,一直蔓延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的脚下。
“行行好吧……我已经,一星期没吃饭了。”
少年手里的铁盒被他摇得当啷作响,那是零星几枚粮币撞击盒壁的声音。
而少年所行乞的对象,则是一个头上扣着灰色的圆帽,裹着黑色风衣的男子,他的脸隐没在脖间的围巾之中。
男子望了望少年,没有说话。
“可怜可怜我这个瞎子吧。”
少年仰起头,肮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长发滑向了脸的两侧,他那双惨白的,只有眼白的眼珠彻彻底底的暴露了出来——如同恐怖电影中的鬼魅一般骇人。
“嗯?” 男子似乎如同少年预期的那样吃了一惊。
“给我几个粮币吧,我想吃一次饱饭…….”
少年用手撑着满是锈迹的地面,仿佛受伤的小狗一般拖着身躯凑到了男子的面前,他圆瞪着自己那双惨白的眼睛,不知是在恐吓,还是在乞求。
男子只是盯着少年的眼睛,好像看到了什么自己一直在找寻的东西一般。
一边注视着眼前的男子,少年的手一边在凭空抓弄着什么。果然,被我的眼睛给引住了注意力,就趁现在。
只感觉手里一沉,似乎多了些重量。成功了。这种触感,大概是十枚以上的粮币,够好好的吃一顿了。
“对不起……好像吓到你了。如果不想给我粮币的话,也没关系……”边说着,少年的手边悄悄地伸入了自己的口袋之中。
每天晚上都能碰见这种蠢货,他们的粮币我随手就能拿到。长发又遮住了少年的脸,也藏住了他狡黠的笑容。
男子瞥了眼少年伸入口袋的手,用淡淡的语气说:“真的是瞎子吗?”
“哎?”少年愣了一下。
“大概你不知道,我所穿的鞋子,是ST集团的尖端科技之一,走路时完全不会发出任何声音。你是怎么知道我走到你面前的?”
少年下意识的低了下头,看向那个男子的鞋子——看上去明明是很普通的皮鞋啊,而且为什么会有人要穿走路不发出声音的鞋子?
“哼。”男子发出了一声轻笑,“你低头看了呢。”
少年愣了一下,糟糕,刚才那句话只是个圈套!所以怎么会有人无聊去买那种鞋子啦!
“啊……我只是,脖子有点难受。嘿嘿嘿……”
“不必解释了。”少年的脸被男子用手捧了起来,围巾与帽檐间那双锐利的眼睛直盯着少年的白色眼球,“想必,你一直都用自己完全是白色的瞳孔来装作瞎子行乞吧。”
头一次遇到这种失败的情况,少年心里有些惊慌起来,紧握的手心里沁出了些许汗水,但嘴巴上,仍然保持着镇定的语气:“我只是个瞎子啊……不要捉弄我了好吗?这样捏我的脸我会很难受的。我不要你的钱了,好不好?”
“想继续欺骗下去,我也无所谓,因为我并不打算对你装瞎的行径做出什么谴责,而我所在意的,是你的这双眼睛。”
少年疑惑地眨了眨眼。眼睛?对方为何要在意自己这双,从生下来就只有眼白的双目?
因为这双如同恶鬼一般的眼珠子,他从小就被父母抛弃,整日蜷缩在地下通道里乞讨,而当讨到一定数量的粮币之后,他会选择去——赌博。
这个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系统里,会有不少当地黑帮占用废弃的防空洞开设地下赌场,而少年早已经是里面的熟客,扑克,麻将,柏青哥每样都玩得熟悉无比。而每次去他都能小赚一笔。若问原因,亦是因为他那双恶鬼之眼。
譬如说打麻将的时候,少年只要动一动手指,就能将自己的一张牌与桌面打出的牌互换,神不知鬼不觉地凑出各种可以胡的牌。
当然,少年自己对于使用这种千术也有所克制,从来只求赢一些小钱了事,因为以他混迹地下通道多年的智慧,如果一口气赢太多钱势必会引起黑道的注意,就算自己出老千时并没有被对方发现,之后的日子也必然不会好过。
之所以少年能做到这种凭空换牌的伎俩,是因为他的眼睛仿佛能让他看穿眼前所有被遮盖住的东西,而这些东西都会变得近在眼前——并不只是看起来,而是真正的近在眼前,只用手指一抓,就可以抓住。
同样,之前少年偷取黑衣男子的粮币时,也是用自己苍白的双目看穿了男子衣服的口袋,而口袋中的粮币则完完全全地平铺在了少年的眼前,少年偷偷用手一摸,就将一把硬币收入手中。
虽然每天他都用这种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诡异能力牟取粮币,但一旦有了粮币,他又会大手大脚的将其花个精光,美其名曰及时行乐,享受生活。
“我的眼睛?是啊,我的眼睛,从小就是瞎的,你看,只有眼白。”少年如自虐一般用手指撑开了眼皮,那**的白球狰狞地突出着。
男子无动于衷地说:“我看到了你之前的手法,只凭空动了动手指,就将我口袋中的粮币给偷了过去。”
“咕……”少年吞了口唾沫,对方的眼力可比赌场的那些老手都要锐利许多,自己如此熟练的手法竟然完全被对方发现了,“你在……你在说什么啊,哈哈哈哈,我的手都没有碰到你,怎么偷你的粮币啊。不要再拿一个瞎子取乐了。”
“逃不过我的眼睛的,没有能逃过我眼睛的小动作。”
男子将被皮质手套包裹的手伸入了风衣口袋中,摸索出一张薄薄的透明卡片,接着递给了少年:“都说了,并不是打算谴责你什么,请不要再装下去了,顺道看看我的名片,我对你很感兴趣。”
少年接过了那张透明卡片,发现是一张崭新的全息名片。这可是科技产品啊,看来对方是“科研人”。抬头望了望眼前这位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废弃之地的男子,少年点开了全息名片的一个圆形按键,全息的影像在少年眼前展开。
周望,北城科研区时空理论组组长。简短的介绍下面,则是男子的全息影像——看上去很是年轻的一个青年。
穿着这种样子的风衣,还以为是什么老练的人呢。不过年纪轻轻竟然就成为了北城科研区的科研人员,看起来似乎并不简单啊。
这样说来,对方彻彻底底是个站在社会顶层的“科研人”。
“卡片上的信息,只是表面上的。”男子收回了名片,“在你看来,我大概是个令人既羡慕又痛恨的‘科研人’吧。”
“不不不,怎么会让人痛恨呢,还多亏‘科研人’才能让这个社会继续运转下去啊。”
“少年,这种虚伪的讨好并不会让我对你产生多余的好感。”
男子弯下腰,将手伸入了少年用来乞讨的满是黑色油垢的铁盒中,取出了一枚粮币。他将粮币举到眼前,地下通道的灯光打在表面上,散射出了银色的光芒。
粮币的边缘,冲压出这样的文字——“科学 技术 发展”。
“这是一个需要改革的时代。”男子眯起了他深邃的双目,“而我,就要成为当今这个世界的救世主。”
地下通道的灯光似乎因男子的这一句话变得更加耀眼起来,在光芒的笼罩下,男子转过头,对着少年说:“怎么样,是想继续过着这种苟延残喘的生活,还是跟着我去干些可以扭转这个世界的事情。”
少年不信救世主,但是在这一刻,他觉得昏黄灯光下的举着粮币这个人,大概就是救世主。
2062年这个夜晚的北城,大雨滂沱。在远离科研区,处于城市边缘的地下通道中,少年遇到了这个意图改革现今社会的男子。
“你熟悉这个地下通道吗?”男子垂下目光,询问呆呆地睁着双目的少年。
少年点了点头:“是的,我很熟悉。”
“不过你大概没有我熟悉。”男子转过身,往前走去,“跟我来吧,我带你去看看这个地下通道里你所未去过的地方。”
少年站起了身,他觉得,如果和那个男子走下去,自己的人生大概也会完全改变。
大概,不用再做蜷缩在地下通道里,处于社会最底层的那只蝼蚁了。
大概,不用再对过路的行人忍气吞声,取悦讨好了。
大概,可以开始真真正正的做一个人了。
于是,跟着男子的步伐,往前走去。
这个社会,是被‘科研人’完完全全掌控着的社会,能够参与科研的人即是社会的精英,是社会的顶层人群,他们可以完全免费获得国家提供的资源。而他们的家属,也同样能获得这令人羡慕的福利。这些人都生活在都市的中心,享受着最尖端科技为他们带来的一切。
而对科学基本不懂,做着普普通通工作的人,则是社会下层的劳动工具,他们干着最苦最累的活,赚到的,却是零星的用于兑换粮食的粮币。而社会发展所带来的福利与他们基本无缘,他们生活的环境,几乎还是几十年前的那副样子,残破的楼房,老旧的街道——虽然象征性地铺上了钛合金铁板。
表面上看似先进发达的社会,骨子里却有着两极分化、等级森严的体制,这就是北城乃至世界上所有城市的未来。
空荡荡的地下通道中,两人默默前行着,铁板的嘎吱嘎吱声在狭窄的墙壁间不断回响。随着前行与转向,水泥墙壁上用油漆涂出的红色大字由“A4”变为了“B4”,又变成了“B5”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男子扶着墙壁,眼睛望着墙体下一个巨大的裂口。
“这个地方我也有来过啊。”是地下通道里很普通的一段道路,除了要注意不要落入了裂口中,不然大概就会摔得粉身碎骨。
男子指了指裂口说:“那下面呢?”
“下面?不要开玩笑啦,下面不是地层空洞吗?你不要告诉我你打算跳下去。”
男子点了点头:“没错,的确要跳下去。你胆小了吗?”
“怎么可能!听你说的话…..似乎跳下去也不会摔死,既然不会死我干嘛要胆小。”少年笑道。自己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,胆子可从来不小,就连黑道大哥的电磁枪抵在脑门上时自己都不会哼上一声。
“那么跳吧。”
说完,男子纵身一跃,跳入了深渊之中,只是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少年紧随其后,跳了下去,在空中坠落了还不到一秒,就连盖在面前的头发都没吹开,他便倒在了金属制的地板上。与外面马路上的金属不同,这里的金属崭新而富有光泽,拼接得也如罗马教堂的地板一样整洁。
男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,拉起少年:“刚才我们穿过的是一个小型的爱因斯坦-罗森塔尔桥,欢迎来到AST总部。”
少年站起身来,眼前的密闭的大门上用金属块镶着“ANTI-SPACE-TIME”。
少年虽然没上过学,但闲着无聊时,他自己私下也读了不少书,英语还是懂得些许的。
反时空…..
难道,这是反对世界上最大企业——实际上掌握世界命脉的TS集团的组织?
“拥有白色镜瞳的少年,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,改变这个世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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